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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袁浩:从富家大少爷到逃难孤儿

发布日期:2018-07-31    来源:雅昌艺术网    责任编辑:钿钿    阅读:1936   版权与免责声明

  【中华收藏网讯】有药可治却不幸被假药害了性命,会让人愤怒、痛骂。

  有药可治却不幸药物被毁而丢了性命,则让人无奈、惋惜。

  袁浩9岁那年,父亲袁克新死于白喉病。

  这是一种急性呼吸道传染病,得病七天,袁克新便匆匆去了,年仅42岁,他的生命定格在了1939年夏。

  留下了小他七岁的妻子程蔓瑛,以及四个年幼的孩子。长女袁芬时年13岁,次女袁芳时年12岁,长子袁浩时年9岁,幺儿袁雄年仅6岁。

袁浩与妻子张文年轻时合影袁浩与妻子张文年轻时合影

  白喉病并非绝症,一支青霉素就可救命。然而那是战争年代,由于日军的狂轰烂炸,医院、药店都炸没了,这病就成了不治之症。

  这场突如其来的病改变了袁浩的人生轨迹。父亲在世时,他被人尊称为大少爷,那之后,他衣食无着,颠沛流离。

  至于后来考上中央美术学院,受教于吴作人工作室,又进入“马克西莫夫油画培训班”学习,执教于中南美术专科学校、广州美术学院,成为油画系教授、系主任,都是他从没想到的。

  2018年7月14日,“时代形象:袁浩、张文作品展”在广州美术学院美术馆开幕。本次展览呈现的是广州美术学院老教授袁浩、张文伉俪的作品,包括油画、水粉、素描等类型。

  广州美术学院美术馆副馆长胡斌在前言中写道:近些年来,我们美术馆特别强调对于本校艺术家个案和现象的历史梳理和呈现,通过对袁浩、张文作品的回顾,我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了解与广州美术学院早期历史相关的艺术家创作的状况。他们不但以作品见证了时代的变迁,也以作品见证了某一段美术教育的历史。

“时代形象:袁浩、张文作品展”海报“时代形象:袁浩、张文作品展”海报

  从富家大少爷到逃难孤儿

  一场急病带来的命运转折

  袁浩出生时,父亲袁克新在南京一个军械修理所当技师,因为技术好又肯干,很快又得上司提拔,先后任郑州军械修理所所长、金陵军械总库库长,待遇丰厚,一家人生活殷实。

  母亲程蔓瑛也非一般女子,她生于北京,从小和男孩子一样读书认字,读过民国时期的“洋学堂”女子师范学堂,这是北京师范大学的前身。她还积极参加运动,上街游行、宣传、演讲,一向是个积极分子。

  他们在南京的家是一个独立大院,院内有滑梯、翘翘板、自行车、跑车、三轮车,佣人们称袁浩的母亲为袁太太,称他为大少爷,姐姐们成了大小姐、二小姐,弟弟则是小少爷。母亲的“工作”就是买买买,高级服装、珠宝首饰源源不断。

袁浩在展览现场袁浩在展览现场

  在袁浩的记忆中,家里有一个图书馆,印象最深的是商务印书馆出版的一套《幼童文库》,这是中国第一套具有现代意义的原创儿童绘本图书,也是袁浩的艺术启蒙书,里面的小故事、寓言、谜语和彩色蜡笔画都让他爱不释手。

  家里的这些书都盖上了“袁耻”印章,那个时候东三省已经沦陷,这些印章是为了提醒袁氏族人国家所蒙受的耻辱,不要忘了抗争。

  七七事变后,日军全面侵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袁浩的富裕安稳日子结束了,一家人开始跟随军械库逃难。

  第一站来到了袁家祖籍长沙,好景不长,日军开始轰炸长沙,他们又逃往衡阳,再南下桂林。因桂林山多,不易遭到敌机轰炸,他们在这里一直待到了1943年。

  刚到桂林时,日军还未到此,袁浩又得以过上一小段安宁的生活。这时的金陵总库改为了第八军械总库,他的父亲仍任总库长,为在桂林郊外的森林里建设四个分库,袁克新在炎热的天气里四处奔波,刚部署好工作,便不幸患上了白喉病。

“时代形象:袁浩、张文作品展”展览现场“时代形象:袁浩、张文作品展”展览现场

  因所有的医院、药店已被日军炸毁,无药可救之下袁克新去世了。留下的孤儿寡母们被赶出了原来住的房屋,抚恤金也被人诱骗。好在袁浩的舅舅当了第三分库的库长,在他的照应下,他们的日子尽管不比从前,也还过得去。

  这期间,袁浩已从小学升到了初中。班上的同学来自全国各地,颇有语言天分的他竟学会了长沙话、衡阳话,甚至湖北、广东、广西的方言。

  在学校也有画画课,但是由于物质匮乏没有画画的材料,美术老师就叫大家到田里找泥巴来捏,袁浩就爱上了用泥巴做手工。他曾做过一盘荸荠,又称马蹄,质感、造型都很到位,加上荸荠本身生长在泥巴里,效果很逼真。班上的墙报也是袁浩挥洒创意的乐园,他在空白的边缘填补些不规则的图案,屡屡出乎同学们的意料。

  “后来我又喜欢画地图,不仅画中国地图,也画世界地图——法国、意大利,一一细致地画出来,所以小时候我的地理学得挺好的。再后来又开始画漫画,和同学们互相画对方,趣味性十足,因为画得好,跟同学们也能玩到一块,所以越发开心了。甚至还拿数学老师开玩笑,数学老师长得比较有特点,头很大,上课前我就在黑板上画了他的像,然后跑回自己座位假装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老师一进来,同学们开始哄堂大笑,老师也跟着一起笑,没有生气。”袁浩回忆起这段往事很开心。

“时代形象:袁浩、张文作品展”展览现场“时代形象:袁浩、张文作品展”展览现场

  1943年夏,日军攻打桂林,袁浩一家又一次踏上了逃难的路途,这次他们逃向了贵阳。途中所乘的汽车刹车失灵,一车人被抛下了山崖,九死一生。

  到了贵阳,行李已所剩无几,为了吃饭,袁浩的母亲陆续变卖了仅剩的一些衣服和首饰,同时,母亲和姐姐们都到工厂打工挣些微薄的收入。

  第二年,贵阳成立了战时中学。作为流亡子弟,袁浩可以到这里上学,管吃管住,还发救济衣物。直到1945年,日本投降,袁浩一家终于结束了八年的流亡生活,此时家产几乎全部丢失,一个富裕家庭沦为贫民。

“时代形象:袁浩、张文作品展”展览现场“时代形象:袁浩、张文作品展”展览现场

  惊喜考入中央美院又入“马训班”

  两度与靳尚谊、詹天俊同窗

  在袁浩的弟弟袁雄的记忆中,他是哥哥的影子,哥哥干什么都带着他,哥哥爱画画,经常带他去写生。“他有一个同学叫蔡南生,是一位高手,画的水彩画特别好。哥哥带我常到他家讨论艺术,涉及绘画、雕塑、音乐。都是西洋的,谈的都是一些大师,讲文艺复兴。我不是自觉去,光听讲也收益不少。”

  尽管在偏远的贵阳,袁浩还是得到了一些名师的指点。王渔父,擅花鸟,早年就读于北京艺专,受业于画家齐白石、王梦白、陈半丁门下,在他的鼓励下袁浩报考了北京的中央美学术院。

  孟光涛擅山水,他画当地的山水比较写实,能够把握住贵州山水的特征和神韵,深受同学们的喜爱。

  宋吟可擅人物,袁浩的印象中,他爱画仕女,很受女同学欢迎,但男同学喜欢画武打,《三国演义》《聊斋志异》等,有时用国画形式,有时用漫画形式,无形中填补了课外的美术知识。

“时代形象:袁浩、张文作品展”展览现场“时代形象:袁浩、张文作品展”展览现场

  这三位老师是贵州第一代国画家,在这些名师的指点下,再加上袁浩自身的天赋和勤奋,他竟然以全国第二名的成绩考上了中央美术学院,还获得了乙等助学金,上学、吃饭、住宿都不用花钱。

  考试的内容是素描、色彩和创作,袁浩还记得素描是写生维纳斯的头像,色彩是画静物,创作他画了一个农民在马车上赶着三匹马向前奔跑的场景。他后来寻思,能考上中央美院可能跟这幅创作有关系。“学校考的这个主题是解放了,农民分了土地,当时有这个意识的人并不多。”

  母亲又一次变卖了首饰,给袁浩筹集了去北京上学的路费。他买了一张火车票,建国初期路上不安全,火车都是军车,有解放军一路保护。没油的时候火车只能烧柴火,走走停停,花了16天才从贵阳走到北京。

  1950年,国立美术学院改名为中央美术学院,袁浩既是建国后也是改名央美后招收的第一届学生,学制三年。

靳尚谊贺信靳尚谊贺信

  詹建俊贺信

  当时的校长是徐悲鸿,学院采取校长负责制,在徐悲鸿的感召下,汇聚了一大批名师。学院的教学采用工作室制度,袁浩进入了吴作人工作室,与靳尚谊、詹天俊等人一起在这里接受了三年专业的油画教育。

  除了徐悲鸿和吴作人,齐白石、李可染、黄胄、于非闇、叶浅予等名家都教过他们。在这里,袁浩体会到了作为一个文艺工作者,自己和生活、技术的关系,“这是一种生命的关系,不能离开你的生活,空洞的生活别人没法体会到,而且一定要表现生活共同的美。另外是技术,画重大题材,有技术才能达到你的想法,手上没有两下子不行。”

  1953年,从中央美院毕业后,袁浩被分配到了刚刚组建的武汉中南美术专科学校绘画系任教,与杨之光住同一个房间。1954年,武汉发大洪水,袁浩作为防汛突击队的队长,卖力搬石头挡风浪,还荣获了一个二等功,那件印有“防汛功臣”的背心至今还被他悉心保留着。

  1955年,袁浩与同事王恤珠一同考上了中央美术学院的“马克西莫夫油画培训班”(简称“马训班”),再次北上进行了两年的专业进修。班上的学员都是经由全国各个艺术院校、部队、出版社以及美协等单位的选派,有些是教过袁浩的老师,如今却成了同学,而靳尚谊、詹天俊又一次与袁浩同窗。

1957年“马克西莫夫油画培训班”毕业照1957年“马克西莫夫油画培训班”毕业照

  中国引进油画的百年中,主要受两个体系的影响,一是早期法国留学生带回的画法,另一个就是以马克西莫夫为代表的苏派画风。

  马克西莫夫是中苏友好时期苏联政府派往中国的专家,他是苏联苏里柯夫美术学院教授、前苏联斯大林文艺奖金获得者,俄罗斯联邦人民艺术家,他在中央美术学院开设的“马训班”为中国培训了一批美术师资力量,在美术院校油画基础教学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很多学员日后成了中国油画界的领军人物。

  袁浩很喜欢这位苏联老师,觉得他性格很好,开朗、平易近人、热情洋溢,还是个全才,画画、跳舞、钢琴都很擅长。不过在教学上,马克西莫夫还是很严格的。“我们每画一张,他都会进行点评。有一次我画了一个老头和一个小男孩,难度比较高,马克西莫夫看到了,说这幅画像列宾画的,对我真是莫大的鼓励,因为他要求非常严格。徐悲鸿先生已经够严格了,他更甚,画骷髅的时候,每一个骷髅的造型都要求默写出来。同时,他也很强调个性,要求我们在技法上有一定的个性,什么样的形式、笔锋、笔法,他都鼓励你去摸索。”

  2011年,为了缅怀这位老师对中国美术教育的贡献,袁浩专门画了一幅油画《烛光》,画面中间一只白烛火光已灭,环绕周围大小高低各异的红烛却燃烧得正旺,正应了那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烛光 袁浩 150x150cm 布面油画 2011年烛光 袁浩 150x150cm 布面油画 2011年

  以画笔绘就时代形象

  退休后办业余艺术大学传播美术

  袁浩在“马训班”的毕业创作《长江的黎明》应该是他的作品第一次被广泛认知,在“马训班”期间,他的油画技巧、艺术修养、创作能力得到全面提高,在此基础上完成的毕业创作后来被评为优秀作品,当年毕业展之后被中央美术学院收藏。

  该作品反映了上世纪五十年代南京长江大桥建设初期桥墩码头建筑工人的情景,表现出作者在细节描绘以及氛围营造方面的独特创造,讴歌了新中国社会主义建设和劳动人民的精神面貌,该成为中国现代美术史上的代表性作品之一,被国家多次印刷发行。

长江的黎明 袁浩 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藏长江的黎明 袁浩 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藏

  这件作品的素材源自袁浩多次过长江到汉口的实地写生,蔡克振是他在中南美专带的第一届学生之一,有年冬天零下四度,袁浩带着他们去正在修建的汉阳大桥工地体验生活,住在工地的帐蓬里写生,那时的观念是越是艰苦的地方越能锻炼人。

  后来的毕业创作即是在这批素材上进行提炼的结果。回看当年的速写,袁浩很有感触,“我们学马克西莫夫不光是学他画画的技巧,还要学他在绘画中所具有的感情的厚重和浓度。所以,我采取的色调、笔法等都不是很高调的,而是比较宁静、安详的。作品的名称我也希望有一些寓意,不要太直白。”

  文革时期袁浩下放过三水、阳江等地接受改造,在阳江他画了不少渔民的素描头像写生,至今都能叫出他画过的许多人的名字。可惜的是,文革袁浩和夫人张文在文革前画的画大部分被红小将毁掉了。

壮志凌云 袁浩 布面油画 1972年 广州美术学院美术馆藏壮志凌云 袁浩 布面油画 1972年 广州美术学院美术馆藏

  创作于1972年的《壮志凌云》是袁浩另一幅知名度较高的代表作,这次他反映的是“妇女要顶半边天”的时代主题。他选取了广州供电局“三八女子带电作业班”的故事,为了创作,他跟随作业班在野外体验生活,还爬到高压线上体会和测量,拍下大量照片,更画下了无数的手稿、素描、速写,历经几个月才最终完成这件作品。这件作品现藏于广州美术学院,去年的“其命惟新——广东美术百年大展”也有展出。

  1984年,袁浩已从广州美术学院退休,有感于众多热爱艺术又没有考入美院的爱好者想学无门的处境,他参与创建了广州业余艺术大学并出任院长,为这些文革失学的美术人才提供了学习的机会,也为各行业培养了大批实用美术人才。这所学校经过了多次改名,至今仍在招生办学。

  袁浩的一生经历了建国后央美的第一届招生,唯一的一个苏联专家主导的油画训练班,中南美专和广州美院的创建等,他的人生历程和作品就是一个时代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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